蘇婉的一系列動作皆落入趙雁鳴與柳寒晟眼中,柳寒晟不解,趙雁鳴卻猛得變了臉色。

  她面上閃過一絲慌張,四處一瞥,瞥見縮在角落的那名男妓,心中暗喜,忙道:“你一直在此處,便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!是不是蘇婉兒殺了煙離姐姐!”

  經她這一茬,眾人才發覺此處還有一名人證。

  柳寒晟首當其衝,一把拽住他的衣襟,怒道:“說!”

  “小人親眼所見……是……是郡主殺了柳大小姐!”男妓狠狠瑟縮了一下,斷斷續續道。

  蘇婉見狀不由心底冷笑。

  方才趙雁鳴面上的慌亂之色並未逃過她的雙眼,先前那般緊張,定然有問題!如今又刻意引出這幾名男妓作證,更像是心底有鬼了!

  蘇婉之所以敢斷定是因為這名男妓是碧春樓的頭牌,原主算是他的常客了。

  因此她十分清楚此人的秉性,雖有一張好容顏,但卻是個為了錢財能出賣一切的小人。

  讓他說幾句假話,絲毫不難。

  柳寒晟得知“真相”更是牟足了恨意,長嘯一聲,手持長劍猛地襲來,“蘇婉兒!我要殺了你替我阿姐報仇!”

  蘇婉雖繼承了原主一身極其了得的功夫,卻還未完全消化,此時眼前少年如此不要命地衝來,她竟被逼得只能連連後退,退無可退時,她一個不察,從木窗翻落,徑直倒了下去。

  哪知樓底下碰巧經過一輛馬車,蘇婉這一落,竟生生砸入了馬車中,馬車內有兩名男子,蘇婉好巧不巧地落入其中一名男子的懷中。

  她只穿著一身輕薄的紗衣,隔著這薄薄的衣料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男子胸膛處傳來的暖意。

  蘇婉猛地睜開眼,瞥到男子微微凸起的喉結與白玉似的,輪廓漂亮的下頜。

  再往上瞧,恰好對上一雙深邃如墨,暗波橫流的眼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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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蘇婉目光直直的,有些看愣了。

  饒是她前世同師父走過千山萬水,見過諸多人傑,也尋不出第二副如此驚為天人的樣貌來。

  與眼前人一比,那勞什子碧春樓頭牌便是個妥妥的醜角兒。

  “康縣郡主?”男子識得她,聲音帶著天生涼薄的寒意,道,“郡主緣何從天而降?”

  未等她答話,外頭傳來柳寒晟的一聲怒喝:“蘇婉兒!你休想逃!”

  接著一道凌厲的劍氣破開馬車,直面她與男子而來。

  蘇婉大驚失色,不由摟緊了男子的腰間。

  男子挑了挑眉,一手護住她,一手抓起折扇輕輕一擋,竟生生擋下了柳寒晟全力一擊。

  接著,他以扇為劍,往側邊一撥,長劍竟受他內勁所傷,寸寸斷裂開來。

  柳寒晟也猛地一個踉蹌,朝後跌去。

  “晟哥哥!”趙雁鳴從後匆匆趕來,瞧見蘇婉被人護在懷中不由生恨,再一瞧這人是何方神聖,更是嫉恨得無以復加,急忙拉住意欲再上的柳寒晟,道:“晟哥哥,此人是陛下新封的大理寺少卿,陸衍,陸大人!”

  陸衍?大理寺少卿?是他!

  這人原主曾聽說過,據說是帝師從江南尋來的奇才,足智多謀,武功高強。

  不過原主也只是耳聞,如今才是頭一遭見到。

  這男子方才所露的一手,武功倒是的確高強,只是,他運內勁時氣息似乎有些阻塞,仿佛中了什麼淤積已久的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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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蘇婉仔細觀他面色,奇怪的是此人面色並無異常。

  直到瞧見陸衍持著折扇的手時,她才露出幾分詫異之色。

  陸衍的雙手修長,骨節分明,但指甲處卻帶有幾道淺淺的黑色紋路。

  這分明就是身中斷魂草毒數十載才會有的症狀!

  此毒雖為蛇毒,卻並非毒蛇咬傷所致,而是提煉世間所有蛇毒,煉制而成的一味毒藥。

  因此毒性極強,目前世間還無能解此毒的解藥。

  念及此,蘇婉不由暗暗驚嘆一聲:“竟是斷魂蛇毒……”

  “你說什麼!”聞言,男子面色一冷,壓低聲音道:“郡主緣何識得此毒?”

  蘇婉自覺說漏了嘴,只好打馬虎眼,試圖糊弄過去,道:“少卿大人聽錯了罷,本郡主並未說什麼。”

  陸衍聞言,眉頭一挑,眼中情緒越發叵測。

  方才他為了防止外人聽見,聲音壓得極低,幾乎是貼近她的耳畔所說。

  在他人看來,他們仿佛在耳鬢廝磨一般。

  趙雁鳴嫉妒得氣不打一處來,嬌喝道:“陸大人可莫要護著這個罪女!蘇婉兒殺害了煙離姐姐,還請陸大人將她收押大理寺!”

  “非也!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謀害我!”蘇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,道:“有人在我酒中下了迷藥,又引誘柳煙離前來,殺了她後將一切都栽贓於我!”

  “蘇婉兒!”趙雁鳴面上閃過一絲怨毒與自得,道:“你說有人在酒中下了迷藥,可有證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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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少卿大人可隨我一同前往雅閣,我用這銀簪一測壺中酒便知。”蘇婉取下頭上的九鳳簪,示意陸衍與她一同前往,證她清白。

  但不巧的是,銀簪入酒,卻並未變色。

  那人小心至極,迷藥只下在了酒杯中。

  蘇婉心思一轉,便猜出了下藥只人,她冷冷望了一眼那名男妓,男妓忙垂下了腦袋,不敢與她對視。

  “哼,蘇婉兒你還有什麼好說的!”趙雁鳴見狀囂張至極,恨不得陸衍能立刻將她關入牢中,凌遲處死。

  哪料得,蘇婉面上依舊毫無波瀾,方才來時她便設想了這一種可能,如今果然應驗。

  但她卻還有別的法子。

  蘇婉看向陸衍身側的男子,只見那男子一身太醫裝扮,便道:“這位可是太醫院的太醫?”

  見男子頷首,她狐狸似微微上挑的雙眼劃過一絲喜色:“甚好,可否讓我借你吃飯的家伙一用?”

  “這……”太醫猶豫片刻,目光投向陸衍。

  只見陸衍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,太醫便從懷中取出一卷銀針向她遞去。

  蘇婉如善從流地接過,捻起一根便要扎向柳煙離的身軀。

  “蘇婉兒!你要做什麼!”柳寒晟暴跳如雷。

  蘇婉掀了掀眼皮,沒好氣地白他一眼,“做什麼?既然酒中沒有證據,那我只好從她身上找真相了。”

  趙雁鳴眉頭一跳,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不好的預感,慌張道:“一個死人怎麼告訴你真相!就算煙離姐姐能說話,也必然是指認你是殺人凶手!”

  “別急別急,死人自然說不了話,可若是她,本就沒死呢?”蘇婉皮笑肉不笑地瞥了趙雁鳴一眼,趙雁鳴只覺這一眼包藏的冷意沁入她的五髒六腑,不由打了個寒顫。

  她下意識預感不好,催促柳寒晟出手阻止她。

  可柳寒晟被她方才所言震懾,滿心都是他阿姐興許沒死透,面色漲得通紅,雙腿卻灌了鉛似得定在原地。

  趙雁鳴當即急得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便衝上前去攔她,下一瞬卻被一只修長的手攔住,陸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,眼中冷光乍現,警告之意不言而喻。

  她雙腿一軟,跌倒在地。

  這時,蘇婉神色專注且熟練地將銀針分別插入女子身上各個穴位,慢慢捻動針身。

  雅閣間霎時靜得只能聞得輕輕的呼吸聲,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間滾落,發絲粘在額際,她用衣袖隨意擦拭一番,接著施針。

  這一幕著實唬住了眾人,瞧著眼前這截然不同的郡主,二人一時都愣住了。

  只有陸衍覺得,仿佛眼前這模樣,才是這女子生來便具有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