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女人是把他當工具用了?
什麼忙,什麼人都幫。
少年的眼皮很薄,這樣看人時,總給人一種冷淡的驕矜。
新婦悄悄摸摸的看,不敢說話。
主要是不明白這位大人的意思。
秦晚則是離著少年近了很多,側身說話時,氣息都能打在少年的下顎線上:“我師父的雷劫來的蹊蹺,雖說修道之人飛升不成,都要遭遇此劫,但這麼多不該有的惡因都在虛明山上掛著,明顯是有人把自己做得惡推給了虛明山。”
少年靜靜的聽著,沒有說話。
他之前拿著的折傘就放在一旁。
唯一的感覺就是某人離自己太近了。
按照平常他的習慣,肯定會躲。
只是莫名的,他沒有動,任由某人的長發和氣息,一點點沾上他的。
尤其是她和自己這樣說話時,像是整個人都會靠近他的懷裡。
莫名的,少年就想起了剛才企圖蠱惑他的夢魔,雙眼深了又深,讓人看不出情緒,像是在想其他事。
視線卻無意識的落在了那張唇上。
很淡的顏色,就是因為太淡了,反而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欲。
讓看了的人想要抬手,揉紅它......
少年的眸色忽的就像是看不透的九幽之水,臉上卻依舊沒有什麼情緒。
秦晚沒有察覺到少年的變化,還在說著自己的猜測:我那個師叔,叛出師門之後,這麼多年來都查無此人,聽說是身隕了,可他的屍體誰都沒看到過,我懷疑他......”
還沒等秦晚說完。
屋外就傳來了一道凄涼的慘叫聲!
其他四個人反應了過來:“聽聲音像是正陽山那幾個人!”
紫薇兄回頭看少年:“你剛進來的時候,沒看到他們?”
按照道理來說,怎麼樣都能碰到。
少年沒說話,他不可能告訴誰,碰事碰到了,只是他可以裝作沒碰到。
那些躲著少年的陰物,基本上都去另一邊,也就是仙門之人求救的地方。
如果裡面沒有“魏瀧”,秦晚是不會管的,對方不只是體質特殊,既然在陣裡陣外都能出現,也就代表著這裡面有其他牽扯。
“先這樣,你跟著我們,現在走。”
秦晚說動就動,天亮之前不止要離開這兒,還要得到還魂草。
而且聽聲音,那幾個也堅持不了多久。
新婦又看了少年一眼,見對方沒反對,很自覺的鑽進了秦晚隨身帶的紫玉裡。
她本來是想往傘裡鑽,離著某位大人越近,這世上的法則就越發管她。
但她實在是怕少年那雙眸,而且這女修大人身上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。
後來新婦想了想,好像那就是人們常說的踏實。
秦晚倒像是已經習慣了,反正也不是沒養過邪祟,隨身帶著沒什麼。
更何況這還是個妥妥的人證,她直接推門走了出去。
讓人奇怪的是,小鎮的繁榮雖然消失了,但並沒有看到什麼陰物。
那些陰物像是消失了一般,不知道去哪了。
還有剛才的慘叫,也像是沒存在一般。
四個人也奇怪:“那些陰物呢?”
躲在紫玉裡的新婦沒有說話,只心裡道,某位大人在,他們也不會再像剛才那樣。
不過現在的情況,她遇到的也少,於是緊了緊瞳:“大人,你們這次進來的人裡,是不是有純陰聖體?”
“純陰聖體?什麼意思?”紫薇兄他們還不明白呢。
秦晚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,點了點頭:“是有。”
“那糟了!”新婦臉色一變!
在這裡有些事是她能控制的,有些不是她能控制的.
比如現在發生的事,就不是她能左右的.
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,留在這裡的時間太長,滋生出了不屬於她的怨.
表面上他們好似很怕她,不敢進去她的屋子,實際上這些東西,就像是時刻在監視她一樣.
幾年中,總有那麼一兩天他們會恢復到生前的模樣.
這時候的他們是最邪性的.
往常一到了這個時候,她都會躲著。
這次他們之所以會恢復狀態,絕對是因為那個純陰聖體。
新婦一直在想,他們會這樣,是不是也和神像有關。
她剛剛開口,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。
屋外已經圍聚了一大批人,烏烏泱泱地繞了好多圈。
那麼多人全都朝著秦晚他們看了過來,莫名的有些滲人。
只是他們太像生魂了,不只是外型,就連氣息都是。
作為修道人,肯定是不能衝著普通百姓出手的。
那四個人又互相看了一眼,低聲問:“怎麼辦?”
用道法對付普通人,是會有業障纏身的。
不過這個地方,也太詭異了一點。
明明剛才那麼多的陰物,怎麼現在就成了普通的村民?
還有地上的這一灘灘的血水又是怎麼回事?
血水,是少年的傑作。
至於其他的,他也在看,薄唇的弧度有些冷。
似乎是沒想到,居然還有敢在他面前耍小聰明,這到處彌漫的生機,像是天賜的。
“怎麼了?”秦晚察覺到了少年的不同,側眸問了問:“很難對付?”
後者沒說話。
是因為那邊已經有個老者走了過來,像是很有威望的樣子,也很熱情:“我們柳鎮好久沒來外人,既然來,就都是客,一起去祭神吧。”
他說這句話的時候,特意避開了少年,臉朝著的方向是四個仙門弟子那邊。
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出來了,他甚至不想要接近少年。
但沒辦法,好不容易碰上一個純陰聖地,他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。
上神說了,只要幫他完成祭奠,那他們整個柳鎮的人,都不用在留在這裡。
多少年了,他們都沒有走出去過半步,一直困在地下。
他們早就後悔了,後悔當時幫著柳萬金,更加後悔欺負了柳招娣。
只是沒人聽他們的後悔。
索性他們也就壞人做到底。
上神要的是純陰聖體的修道者,他們給他就是。
用一人之魂,換他們所有人的解脫。
對方既然是修道的,總應該同意吧,不然算的上哪門子的仙門道長。
老者說話時候,眼裡的貪念畢露無遺。
秦晚不喜歡他這個樣子,剛要抬手。
少年便握住她的手腕,然後低了低眸。
這還是第一次,她做什麼,某人會攔著。
肯定不是因為怕了,而是因為做了這些會對她不利。
秦晚一直都堅信這一點,即便是到了陣裡也一樣。
果然,少年開了口,很沉的嗓音,就落在她的耳尖上,別人聽不到:“這是整個小鎮亡魂的遺願,你強行阻止,會對你損害極大。”
在正道飛升這條路上,最忌諱的就是背上業障。
柳鎮之前是魚米之鄉,繁華程度就像一座城池,可想而知人口數量多龐大。
再加上將近四十多年來,周圍不少冤魂也會被吸進來,成為了陰物。
這樣的遺願,往往伴隨著天譴。
誰阻止,不僅是道行受損,甚至以後都會有妨害。
秦晚停了動作,眼卻在了老者的身後,想了想,點頭道:“好啊,我們也湊湊熱鬧。”
老者臉上立刻笑了,他也不想和少年起衝突。
這些修道人能配合,那就最好不過了。
他們也不會有什麼衝突。
等祭神儀式結束後,這邊這幾個人,他都可以放他們走。
畢竟,他們也不敢真的惹惱了少年…
這時天早已全黑下來了,周圍可見度最多兩三米,出了這個距離是人是鬼都完全看不清,唯有一棵槐樹隨風搖曳著,仿佛隱蔽在黑暗中的鬼爪。
那些村民們從槐樹後聚攏過來,始終緊緊圍在他們正前方,在他們中間,還堆放著干柴。
男女老少圍在火堆周圍,嘴中念念叨叨,就仿佛真的是在祭神,非常的虔誠。
只是那高高低低的聲音混雜在一起,在荒山野村中,更像是萬鬼齊哭。
而被他們哭的,就是架在那火堆最上面的“魏瀧”魏世子。
沒有任何意外,墨子清一行人已經被擒了,他引以為豪的靈劍,劍尖劃著地面,發出了錯雜尖銳的摩擦聲響。
他不明白自己放的求救煙花,怎麼各仙門的師尊都沒有反應。
他更不明白的是,自己堂堂一介天才修道師,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。
反觀對面站著的那些烏合之眾們,卻沒有一點事。
墨子清的也看見了秦晚他們。
至於他身邊被綁著的玉靈兒更是花容失色的很,一張臉蒼白到了極點,本就我見猶憐的神態,在看到那幾個其他仙門弟子時,更加的不好看。
畢竟彼此都知道,她在之前可是做了害人的虧心事。
正陽派這邊的人還想著,等出去之後瞞天過海,畢竟都是同宗門的,能遮掩就遮掩。
可他們確實誰都也沒想到,這幾個人居然還活著,甚至比他們要得體!
剛才那麼多的陰物,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?
而且為什麼這個老者要邀請他們?
正陽山這邊的弟子,眼底裡是有好奇的,同時也有羨慕。
因為他們根本掙脫不了捆在他們身上的繩鎖,更別說他們所有人都受了傷,還損了道行。
假如不是這些村民們出現,他們可能已經死了。
他們也不知道陰物們是什麼時候消失的,只是一醒來,他們就被這些村民,綁在了火堆旁。
他們本來以為很好解決,結果大師兄倒是動了,現在修為盡毀,估計連經脈都有損。
正陽山的弟子們,轉頭看向了墨子清。
後者忍著刺骨的痛,對秦晚他們開了口:“諸位道友,今日若你們能救我墨子清一命,等出去之後,我定十倍報答。”
他的話不像是作假。
但......四個人對看了一眼,紫薇回道:“墨道友怕是忘了,之前你們都做了什麼,尤其是你那個小師妹,因為她,我們差點死在夢魔的手裡。”
被點名的玉靈兒,慌忙搖頭:“我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以前他們還會被這副模樣騙到。
比如她每次提到虛明山時,總是欲言又止,一直低聲說著“自己沒關系,可能是自己不討人喜歡,師兄們才會更疼愛大師姐。”
又或者是“大小姐比我先到山上,又是師父親自帶大的,比起大師姐來,我不過是撿回去的,不能習劍也正常。”
那時候他們都以為是秦晚在欺負她。
畢竟大淵公主的脾氣,仙門的人都知道,不太好惹。
後來,等玉靈兒露出天賦來。
他們便以為秦晚是嫉妒她。
可仔細想想,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有意無意的提起,他們才會有了這種觀感。
各仙門的人,都是這樣。
然而只是仔細想想,就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。
秦道友一個公主,嫉妒她什麼?
更何況秦道友的根骨強不強,他們不了解。
但秦道友的法術和劍術,恐怕十個墨子清都比不過,就別說這個玉靈兒了。
搞不好,心生妒意的人,從來都是她自己。
四個人也不犯傻了,都冷呵了一聲。
“你是不是故意的,你自己清楚。”
聞言,玉靈兒偏頭看向了墨子清:“師兄,這幾位道友對我有誤解。”
以往這時候,墨子清都會站在玉靈兒這邊,畢竟她是自己的雙修道侶,一榮俱榮一損俱損,
但今天不一樣,這是在用命賭,這些村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邪性的很。
他是墨家子弟,不能折在這。
墨子清也很會看局勢,知道這裡面是誰拿主意,視線落在了秦晚的臉上:“秦道友,看在你我兒時少年的情誼上,你這次救了我,等回去之後我會和師父說,雙修之事,我和你才是最適合的。”
秦晚除了莫名其妙之外,還有些無語:“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。”
墨子清從來都沒有這麼被人直白嫌棄過,他漲紅了臉:“秦晚!你是忘了,你怎麼纏著我的了?你之前還說過,我和你那些男寵不一樣,肯定要用心追求。”
“哦,我這個人三分熱度,你聽聽就算了。”秦晚都懶得翻白眼:“現在你在我這什麼都不是。”
墨子清一下又一下的喘著粗氣,像是都要缺氧了。
少年卻在聽了秦晚的話之後,深深的看了她一眼。
秦晚沒有注意到少年的目光,因為她的重點放在那火堆最中央的”魏瀧“身上。
按照現在火堆,以及村民們圍起來的位置,幾乎可以肯定了,真正被選中祭神的人就是”魏瀧“,至於其他人,不過都是引子。
少年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,忽的手指一滯,眸色也跟著沉了,又是他,那個她見了之後,人都變得不一樣了的魏世子......